簡空空想不通，齊淵也想不通，方時倒是說：“會不會因為是女人，所以比較害怕一些。”

“你信？”簡空空反問。

方時心道，還真不怎麽信。

齊淵更是說：“上次去電影院看恐怖電影的時候，前面那女生嚇得整個人都快抖成一堆了，死死抓著旁邊一個不認識的人。這嚇得夠慘了吧，就這樣她也沒直接跑了。閉著眼睛硬撐著等到了散場，這才離開。”

簡空空心說去電影院看電影，還沒見過半途逃也似的直接跑出去的。

不過他確實覺得那女教師有些奇怪，但想想又實在不清楚哪裏不對。他找葉彬要過對方的照片，確定了是一個人。這麽一個受害者變成了鬼，又一副要來找他這個幫其報仇的人報恩，然而半路卻被一個小鬼嚇跑了？

很正常，又，很不正常。

葉輝卻很肯定：“這不正常，非常不正常。”

方時立即問：“怎麽回事，你詳細說，到底覺得哪裏不正常。”

“嗯。”葉輝點了點頭。

他說：“第一是她太害怕了，簡直比那邊關在一起的三個鬼加起來還要害怕，連強裝的鎮定都裝不出來。如果是那小鬼現在的樣子或許可以用她是女人，或許恰好又是個膽子很小的女人來解釋，但你知道那個小鬼剛進來時什麽樣子麽？”

方時直覺的想到一團黑氣，緊跟著卻看向齊淵：“你最初看到時，那小鬼是什麽樣子的。”

“很可憐。”

齊淵垂頭喪氣，有點兒中招後的郁悶：“我之前都說了，渾身是傷的窩在地上，看起來十分無害，讓人心疼。”

然後就這麽，把他給騙了。

那邊葉輝立即接話道：“沒錯，那小鬼被丟進來之後壓根沒有展現出任何的可怕之處，相反他個子小，渾身都是傷，各種掐的紮的劃的。就連齊修士都覺得可憐心疼，她一個女人就是心再冷，恐怕也不會無動於衷吧。”

簡空空說：“問題是，她不光不覺得心疼憐惜，反而直接嚇得跑掉了。”

葉輝點了點頭。

“我懷疑過這女鬼是不是早在之前就見過那小鬼吃人，然而這理由依舊站不住腳。”葉輝說：“如果當真是那樣，她應該去找你，她不是看不出你有多強大什麽都不懂的學生鬼，而且那小鬼是被你關進來的，這一點也足以提醒她沒必要害怕。”

簡空空覺得確實如此。

齊淵更是大聲讚嘆：“分析得真好，他太聰明了，我也想要這麽一只鬼養著玩兒。”

一旁的方時說：“有我在。”

“……”齊淵小聲嘟囔：“你每次一在就顯得我好蠢。”

簡空空心說他不在也顯不出你多聰明，除非你跑幼兒園裏，或許還能找到點智商上的優越感。不過他一向善良，沒有說出這句話來。葉輝卻是突然問：“你們打算怎麽處理他，或者說平時遇到這種情況都是怎麽辦的。”

齊淵現在覺得葉輝是哪哪都聰明得不像個小孩兒，也很認真的回答：“平時我們對於一些陰氣較弱且沒有害人之心的鬼，都是會大發慈悲放上一馬的。陰氣比較強卻看起來還算好鬼的，就看它遇到的修士性格如何了，有可能活有可能死。就像那小鬼吃的那三個，害過人的都是直接讓它再死一次。”

想了想，他又說：“或許遇到佛修會好一點，因為他們善長念經，感化超度什麽的很有一手。”

葉輝皺了皺眉，問：“你們不會麽？”

“不會。”齊淵攤了攤手：“那玩意兒太難了，我們只會讓鬼再死一次，不會超度的活兒。”

方時問：“難不成你想幫這小鬼。”

葉輝沈默了好一陣，才說：“我死的時候也就這麽大，他這樣……應該死得比我還慘。”

簡空空立馬覺得這小鬼應該是感同深受了，於是說：“這小鬼不如先放我這裏，先試試看能不能找個佛修感化一下。”

方時沒有反對。

齊淵更是說：“本來就是你抓的，給我們我們也處理不了，反而還可能被他給弄死了。你趕緊拿走拿走，如果感化好了說不定又能調。教出一個家養的。如果他也有你養的這只聰明，就把他讓給我吧，他吃什麽我給他買什麽，保證不讓他受委屈。”

簡空空：“……”

方時說：“你怎麽養，領著麽，不讓周正活了？”

齊淵想想也是，他可沒有簡空空的本事，手裏也沒有好的放鬼的法器，真要帶著出門那還了得。旁人倒也罷了，天天跟著他的周正估計就得第一個倒下，然後……說不定就沒人願意跑來給他做助理，伺候衣食住行了。

玉扣空間裏，葉輝松了口氣，不在說話。

簡空空看了看他，心說這小子一向比較怕修士，後來跟了他雖然不怎麽怕了，但也不願意多出現。今天如今這樣明顯是為了那小鬼，難道真的是小孩兒混一起比較容易成為朋友，這兩個才一見面就能這麽幫忙了。

等周正醒來，簡空空也準備告辭離開了。

他還要回學校呢。

今天直接從老周的課上跑了，不知道會不會被叫辦公室，還是直接扣學分？

方時一直到他走了才想起來，話題被歪得有多亂，簡直是說到哪裏走到哪。果然讓簡空空和齊淵一起談話，就是一場災難。講了半天，那女鬼為什麽跑了，不知道。那小鬼究竟哪來的那麽大怨氣，還是不知道。

唯一的結果，怕就是小鬼暫時不消滅，讓簡空空先看管著。

而且，他們的情緒還被簡空空養的一只小鬼給帶著走了。

一翻話談下來，不但讓他們覺得那差點弄死齊淵的小鬼似乎有點可憐，還讓矛頭一大部分轉向了那個女鬼。就連他，現在都更對真相感興趣，原本看到齊淵受傷的怒氣消了大半，僅剩的大半也不足以讓他追著問簡空空要鬼。

而且，他也沒有能耐那麽幹。

再加上別人今天剛救了他們一命，這個面子，怎麽都是要給的。

……

簡空空帶著兩個鬼本來準備回學校的，卻接到了葉謹的電話，看了看時間才不到四點，不是飯點兒。奇怪了一秒他接了起來：“餵！”

葉謹那邊似乎有文件翻動的動靜，聲音也一如繼往的沈穩。

“葉彬說你拖他查了點兒東西，發到我郵箱了。”

簡空空：“……”

他心道我又不是沒有郵箱，葉彬你發葉謹幹嘛。就聽對面葉總裁又說：“打電話就是問問你，是讓秘書直接打印出來，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幫你帶去，還是你自己過來看。”

簡空空想了想，說：“我過去看吧！”

他覺得自己已經很麻煩葉謹了，所以沒必要讓對方更麻煩。

左右他今天下午課已經逃了，索幸逃個徹底得了，於是打了個車就去了葉氏總部。邱子煦早已等在樓下，見他進來就把人迎了進去，二人坐著電梯上了二十三樓。自個兒往辦公桌前一坐，伸手指門：“那裏面，進去吧！”

簡空空上前，拉開了一個門縫。

辦公室裏葉謹似乎正在看文件，神色全然沒有和他說話時的溫和隨意，眼裏也沒有讓人暖暖的笑意。反正就是挺認真挺認真的模樣，跟平時完全不一樣，卻也讓人覺得很帥氣。難怪曾經聽女生說工作中的男人最好看，看來確有其事嘛。

雖然這人不工作的時候，也挺帥氣的。

簡空空悄悄的又把門關嚴實了，跑回邱子煦跟前兒，小聲道：“工作著呢。”

“……”邱子煦噗的一聲就笑了，“哎喲你這聲音是怎麽回事兒，這麽低，放心吧那門隔音還不錯，裏面聽不到。”

簡空空被他笑得有點不好意思，幹咳了一聲說：“進去會不會打擾到他。”

邱子煦說：“那你先別進，在門口看著，什麽時候結束了什麽時候再進。”

他本來開句玩笑，卻沒想到簡空空真的跑去門口，悄悄的開了一條小縫，然後小心翼翼的瞅著裏面的動靜。葉謹已經將那份文件合了起來，他開門時正瞧著對方將文件往前面一扔，冷聲說：“回去重做。”

“葉總，這……”

直到這人開口，簡空空才註意到屋裏還站著一個呢。

他正準備好好看看這人長啥樣兒，門縫開得越來越大，已經瞧見那聲音的主人似乎挺熱，腦門掛了一頭的汗。那邊葉謹沒等這人說完，就打斷道：“讓你重……”嘩啦啦的一聲響，簡空空一個沒控制好摔了進來。

葉謹：“……”

那人：“……”

簡空空覺得好丟臉，還好他關鍵時刻反應過來沒真摔了，只不過確實是跌進來的，也不大好看。此刻被人發現乖乖站在那裏垂著頭，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葉謹又低了下頭，倒把葉總裁直接看笑了，說：“你這進門方式倒也特別。”

簡空空心一橫，說：“你這門設計的不合理。”

葉謹說：“那明天把它換了。”

簡空空：“……啊？”

葉謹已經示意那人出去，然後看著簡空空招了招手，“過來。”

簡空空見人走了，三步兩步的竄了過去，葉總裁將筆記本推給他，說：“就是這幾封了，你坐沙發上慢慢看。”

簡空空抱著筆記本跑到了沙發。

然後，忍不住又擡頭看了看葉謹，突然問：“聽說你上次舞會有個女人請你跳舞，你理都沒理直接轉身走了？”

“嗯。”葉謹說：“你以後碰到那種女人也別理。”

過了會兒，又問他：“葉彬跟你說的？”

簡空空點了點頭，然後又想到葉彬同時說的那些諸如冷面冷情，吃人不吐骨頭的形容。原本對方改口說是幹弟弟他就信了，畢竟葉謹看起來著實不像。然而今天看到對方工作時的樣子，便問了一問，結果果然說的是他。

實在是，很新奇，像是發現了一個秘密一樣。

原來葉謹還有這麽一面兒。

想想也是，如果做生意時葉總裁也那麽好說話，那麽得虧多少錢啊！

那邊葉謹已經按了內線，讓邱子煦送零食進來。後者沒兩分鐘就送進來兩盒巧克力，還有一罐彩虹糖。簡空空的眼睛亮了亮，一邊打開郵件一邊拆巧克力。等邱子煦轉身出去之後，便幹脆用魂力拆了往嘴裏送，兩只手全用來操作筆記本了。

葉輝突然開口道：“我也要看。”

他說要看，卻沒有顯出身形來，簡空空便把平安扣浮在空中，讓葉輝能看得到上面的東西。

明語小學裏果然有個學生的失蹤了，叫方語，七歲，二年級一班學生，明語小學校長的獨子。再看照片跟那個小鬼一模一樣，可見就是一個人。據資料上說，這孩子平時似乎有自閉傾向，很少與人交流，也不跟同學一塊兒玩耍。

葉輝輕聲道：“班主任是那個女鬼。”

簡空空看了看果然如此。

對於班主任的描寫並不多，只說是個畢業兩年的師範生，在校成績優異。曾經一度幫助方語擺脫自閉，只不過依舊只願意同她一個人交流。方語失蹤她還哭過兩回，再之後沒幾天，她自己就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給害了。

簡空空來來回回看了幾遍，突然擡頭看了看葉謹。

對方似乎正在看文件，於是他又把問題憋了回來，那邊葉總裁卻是註意到了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簡空空猶豫了一秒，問：“如果你死後變成了鬼，然後發現自己才七歲的學生死得挺慘的，會被嚇得轉身就跑麽？”

“不會。”

葉謹毫不猶豫的說，後想了想又道：“一般這種情況，不是有對不起對方，就是那學生的死，很可能與她有關系。”

簡空空心下一怔。

葉輝也頓了頓。

要說對不起，那個叫李蕓的班主任可謂是盡職盡責，開解小朋友幫助其解除自閉癥，雖然最後的成效僅僅是只願意跟她一個人說話，但也已經比以往好了太多，大有成效，怎麽算都應該不會是對不起方語才是。

但她為什麽那麽害怕？

因為方語的死跟她有關系，所以直覺的心虛，才會有那麽大的反應？

簡空空和葉輝兩個人腦洞大開，其中簡空空覺得：“會不會李蕓其實是人販子，進了學校之後故意接近方語，然後將其拐賣……不對不對，如果僅僅是賣了人不會死，那會不會是其實他們販賣的是人體器官。”

聽到這話的葉謹說：“太麻煩，也不安全。”

“如果只是為了拐小孩兒的話，有其他的方式更為合適。去做小學老師費盡心思接近一個自閉癥麻煩而且效率太低，最重要的是最後方語失蹤之後她勢必會受到警察尋問，一個鬧不好身份會爆光，所以這個可能性極低。”

玉扣空間裏，葉輝也毫不留情的潑冷水：“看他的樣子，不像是被取走了器官。”

簡空空服氣葉謹，卻不服葉輝，他反駁說：“也不能這麽說，光看樣子的話，我連他身上的致使傷口都找不到，難道說他是被人毒死的？”

葉輝說：“我能。”

簡空空：“……啥？”

葉輝沈默了很久，才說：“你太可怕了，他害怕，所以一直保持著最強實力的模樣，你自然看不到他身上的傷口。”

簡空空不服的問：“我哪裏可怕了，哪裏可怕了，我長得很嚇人麽？”

葉謹擡頭看他一眼，說：“不嚇人。”

葉輝小鬼也說：“長得是不嚇人。”還不等簡空空緩口氣，他就說：“但你忘了那些鬼看到你是什麽反應了麽？”

簡空空：“……”

十個裏面八個掉頭就跑的，期間或許還夾著救命救鬼之類的，剩下兩一個嚇得發抖跑不了，一個就是跟之前的學生鬼似的，是個什麽都不懂的。偶爾一個例外敢上前來報恩的李蕓，現在又是這麽個不明狀況的狀態。

他忍不住看了看玉扣空間裏的一團黑。

還是一團黑。

那邊葉輝說：“開個門，讓我過去看看。”

“……”簡空空抽了抽嘴角，提醒他：“會吃鬼的，你忘了你自己也是鬼麽？”

葉輝聞言神色覆雜的看了辦公桌後的葉謹一眼，這才嘆了口氣緩緩道“放心吧，我跟普通的鬼……有點不一樣，所以他動不了我。”

簡空空還是不放心，專註的盯著，時刻準備救鬼。

想到方語那邊空間太小，他便把方語移到了之前當教室的那一間。那邊方語一看到葉輝就撲了過來，然後被一把拎著後衣領拎了起來，掂了掂，說：“比我小一歲，比我還瘦還弱，個子這麽小。要知道我活著的時候可是大病纏身，天天喝藥，本來就夠矮的了，你這樣又是受了什麽虐待。”

方語聽到虐待二字更加憤怒，然而他怎麽打都揍不到葉輝。

簡空空：“……”

就是這小鬼吞了那三個鬼？他怎麽這麽不信呢，眼前這分明就是兩小孩兒打架，不，是一個在欺負另一個玩兒。他從來不知道葉輝竟然這麽利害，濃到發黑的陰氣從他身上穿過竟半點傷害也造成不了。

“操！！！”他喃喃道：“你這樣的，方時和齊淵那種級別的修士，是不是加起來也不是對手。”

葉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，說：“我打不過他們。”

簡空空：“……”

方時和齊淵打不過方語，方語打不過你，結果你告訴我你打不過方語和齊淵，這是什麽邏輯，石頭剪刀布麽。

葉輝好心解釋：“只是一般的鬼對我造成不了傷害而以。”

簡空空明了，他想起上回在田萊別墅外的事情，心道怪不得葉輝那天敢一個鬼留下來在一堆鬼中間守著葉彬，想來不光是因為那些鬼沒什麽傷人的心思，也是因為葉輝這小鬼竟然能一挑一群，根本不怕會出點啥問題。

如此一來，簡空空放心了。

確定方語吞不了葉輝之後，他就看著兩小孩兒打架。

葉輝邊打還邊給他講：“我剛剛上網查了一下，說是自閉癥就是把自我封閉不跟外界接觸，能生氣能打架已經算是初步治療好了。所以我先跟他打一小會兒，你在外面繼續看看資料，能不能發現什麽別的問題。”

簡空空應下了，一邊卻依舊關註著玉扣空間裏的兩小鬼。

說是打架，其實就是方語死活要吞了葉輝，發現吞不了就用打的，又是揍又是撓又是咬的。後者左躲右閃的，時不時拎著其後衣領讓人轉個圈兒，反正就是打不著。氣得方語越發失了理智，嗷了一聲動作更狠了。

然而沒什麽卵用。

看得簡空空都有點兒同情他，想幫他按著葉輝讓其揍上一拳。

但到底他跟葉輝更親近，不可能幫著一個外面來的小鬼欺負自家孩子，於是只能繼續同情，然後看著方語揍不到人。

這期間，葉輝要是想揍他，估計早揍成豬頭了。

甚至邊打，葉輝還邊說：“你這出拳也太沒有力氣了些。往左往左，我在右邊呢。”反正就是打不著。

簡空空抽了抽嘴角，心說誰家小孩兒打架有這麽欺負人的。

同時他也奇怪，“你這沒用陰力啊，他怎麽就打不到呢。”

葉輝說：“我小時候身體不太好，學過幾年太級。活著的時候受身體所限或許並不怎麽利害，死了這技巧可有用了。”更何況他們這會兒打的，已經完全不動用陰氣了，不論從感覺還是現實上，都是兩個小孩在打架。

方語自然不是他的對手。

簡空空想著：“真是欺負人啊。”

被欺負的方語同學在半個小時後終於放棄，然後縮到角落裏不說話了，葉輝跟過去蹲下，說：“再來，要不……給你打一拳。”

然後他就被打了一拳，完全沒有反應的被一拳揍倒了。

葉輝：“……”

葉輝問：“看到了麽？”

剛剛在他倒下的瞬間，方語心滿意足的笑了，然後周身偽裝盡散，露出了原本死時的模樣。

簡空空已經被方語的模樣給驚呆了，好半晌才喃喃道：“看，看到了。”

但那是……誰幹的！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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